我常進戲院看電影，即使如去年坎城金棕櫚獎得主「波米叔叔前世今生」這樣節奏緩慢的電影，我都不曾見過有人中途離場的情形，但是觀看永生樹時，卻讓我看到這樣的狀況。
為
什麼會有這樣的狀況，布萊彼特與西恩潘絕對要負上最大的責任。大部分的觀眾都是衝著他們而來，滿心期待能觀賞到一部充滿戲劇衝突與張力的電影，前因後果都
說清楚，最好要有個清楚交代的結局，讓觀眾能夠跟隨故事情節前進，不用大腦更好。只可惜永生樹要讓你大失所望，以上所講的元素，可能你都感受不到。但是為
什麼還有這麼多人願意進戲院看呢？因為他們想不到布萊彼特與西恩潘這兩位好萊塢巨星會演出這樣的電影，更過份的是布萊彼特還是本片的製片。你可能會問，怎
麼跟自己的期待落差這麼大呢？或許你該問這兩位巨星為什麼願意演出？是不是個爛片，看劇本就能瞧出端倪，更別說他們又是演出無數作品的演員，大爛片難逃他
們法眼，況且他們也過了需要為錢拍電影的階段與年紀了。以他們在影壇的地位，只怕沒有好劇本，不愁沒電影拍。所以他們願意點頭答應演出永生樹，就可以說明
永生樹對他們有吸引力，另一個誘因就是導演泰倫斯馬立克。
泰 倫斯馬立克 （Terrence Malick），對台灣觀眾絕對是個陌生的名字，除非真的很愛電影的人比較清楚外，一般人根本不知道他是何許人。這也與他進入影壇38年，到現在只有五部 作品有關。他不是個多產的創作者，或許電影之於他是一種咀嚼生命過程的反饋。在好萊塢這個商業掛帥的地方，泰倫斯馬立克算個異數，也能說是傳奇人物，他不 熱衷拍商業電影，他追求作品深度，這可能與他唸哲學出身有關，他的作品本身就是一個哲學思辨的過程。所以當他要製作電影時，好萊塢名人都爭相演出他的作 品，這種情形在1998年推出的電影「紅色警戒」就已經有過，其中包括西恩潘、伍迪哈里遜、約翰庫薩克、喬治克隆尼、約翰屈伏塔、尼克諾特等知名的演員都 參與演出。所以當他決定製作「永生樹」，小布與西恩潘會願意演出，也就不足為奇。
既 然是這樣一部有深度又有巨星加持的電影，為何會讓大部分觀賞過「永生樹」的觀眾，最多的反應是覺得在看Discovery呢？會覺得像在看 Discovery，應該是指開始沒多久就有一段長達十幾二十分鐘的自然景觀吧！先說「永生樹」所要探討的核心問題──「生命是什麼？」。既然與生命有 關，作者就由生命的源頭開始講起。所以這一大段鬼斧神工瑰麗的自然景觀一直到恐龍出現，就是一段從渾屯時期只有天地山海一直到恐龍出現的生命演進過程。這 些令人嘆為觀止的畫面無論是真實拍攝或是後期製作都非常的不容易，尤其是在戲院觀看的效果，一定不是在家看Discovery所能相比。光是欣賞這些畫 面，就應該值得票價。
生 命演進的下一個階段進入人類時期，以小布一家為主要代表，嚴父慈母與三個兒子。這一段是整部電影的主軸，主要講述父母親與孩子之間的互動與生活，其中又以 大兒子為主，西恩潘就是飾演長大後的大兒子。 父母親從小灌輸他的想法、觀念與價值觀一直到他成年都還是在他心中掙扎，沒有結果。父親對他實施軍事般的教育，要求他要有鋼鐵般的意志，才能在這個世界生 存，當然這可能與父親在事業上不得意有關，所以他有些憤世忌俗。母親則教導他要走神的路，懂得愛人。只是長大進入社會並沒有解決他的疑惑，某種程度上可能 只是讓他更加迷惘。這兩種價值觀不斷的爭戰，就如同他所說的，他感到這個世界、人類越來越醜陋一樣，他感到迷惑。
西恩潘的口白貫穿整部電影，他不斷的提問，詢問生命的意義，問出他心中的疑問。之後出現聖經約伯記上的一段話，大意是神回答約伯，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出自神之手，神就是造物主，即使人都是依照神的樣貌所創造。
約 伯記是敘述敬畏神的約伯，因為撒但誣告而遭遇種種大災難。經歷過一連串災難後，約伯向神提出許多問題，但神沒有回答，神用詩意的話表達自己神聖的權力與智 慧。（大致上是如此，若有興趣可翻閱聖經約伯記）要是以此發想，不難理解，電影中西恩潘的口白，就如同約伯對神所提出的問題，但是都沒有得到回答，就連電 影作者本身也無法給答案，試問生命是什麼，有誰可以給答案，似乎也只能問神，就如同影片中不時出現更是整部電影的最後一個畫面，那一束七彩的光（代表 神），問它吧！
法 國電影筆記說「永生樹」是一部場面調度的電影，這是一個很適當的說法。整部電影多由鏡頭堆砌來產生意義，鮮少藉由對白來說明某些事或推動劇情前進。影像創 作者都知道，最高境界與最難的就是不靠對白，是藉由畫面說話。「永生樹」的畫面多過於對白，這或許是一般觀眾所不理解與詬病的，因為看不懂！當然這對於一 般觀眾尤其是台灣觀眾是個考驗，除了學電影或是創作者知道鏡頭並置產生意義的道理外，沒有人會了解透過接連上下兩三鏡頭去發現意義。就如同電影中一小段母 親講述有關神的道路時，如果沒有記錯，先是風吹動樹葉，微風撫過四周，再有嬰兒房中牆壁上出現的光影，此刻我是真的體會到作者所呈現神就存在我們四周的感 覺。（正確鏡頭順序需要再觀賞影片確定）這就是作者厲害的場面調度功力，無須任何言語即表現出所要傳達的意象。
有 人說「永生樹」跟看Discovery沒兩樣，可能是在這之後，觀眾就看不懂或是睡著，也有人說這是一部宗教電影，這都只是電影呈現的其中一個面向。它包 含許多可以探討的問題，就看你從哪一個角度切入。就像西恩潘說父母給他的兩種價值觀，一直在他心中爭戰、掙扎著，這就可以討論父母對於孩子的影響，無論外 在環境是如何影響與形朔我們。原生家庭與父母的言行影響，無論好壞，無論外顯或潛意識都是影響我們最深的。所以這樣的電影，每次看都會有不同的感受，你都 可以有新發現。或許對有些人，「永生樹」還無法滿足他們，因為這些問題，你可能都思考過。那恭喜你，在觀賞過程中，你有思考，你也看懂這部菁英電影，畢竟 大部分的人都搞不清楚這部電影在說什麼。你可能期待作者給這些問題一個答案，但是就像我說的，有誰可以給生命一個清楚明瞭的答案。
至 於「永生樹」是不是一部爛電影（相信大部分台灣觀眾會認同它是爛電影），我只能說除了那些已故電影大師之外，很久沒看過一個電影創作者願意花大錢製作電影 來思考與問問題了，尤其是在商業掛帥的好萊塢。我寧願看見一個創作者向高峰挑戰，勝過一堆平庸乏味的作品。就如同本屆坎城主席勞伯狄尼諾所說：「在所有入 圍的競賽片中，無疑的，「永生樹」是最好的。」
有關電影筆記的評論：http://blog.chinatimes.com/jostar2/archive/2011/08/18/85682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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